羽前白鸟

沉迷自我表达。暂不接稿啦,谢谢喜欢w
AO3:ZionXan

红白(寡天使/守望先锋/AU)

守望先锋同人 百合注意 AU注意

黑百合x天使/Widowmaker&Mercy/Mercymaker

有私设 两个人都有吸烟的习惯

复健中 万字文 可能OOC 请忽略乱码字符

 

 

-

 

 

红白

 

 

-

 

 

-00

 

她是深红。

深红点缀她的指尖,绕着玻璃酒杯的杯沿巡游一圈。她勾起嘴角,覆在唇上的红色愈显明亮,带动全身光彩更为耀眼。

安吉拉·齐格勒博士坐在她对面,穿白色缎质连衣裙,身靠椅背,目光略过艾米丽,飘向身侧来来往往的其他宾客和侍者。如果这位颇具名望的医学家能够多放点注意力在眼前的人上的话,她会表现得更自然些。

艾米丽停下手指的小动作,盯着齐格勒开口:“所以你来找我?”

被提问者这才看向她,颔首表示肯定,同时附带一道礼节性的微笑——那种你永远都能在她嘴角上找到的、亲切温柔但仅仅是礼节性的微笑。她请求艾米丽道:“我们需要你。”

“你需要我。”艾米丽加重了“你”这个单词的读音,她相信齐格勒能发现自己并不是简单地重复她的话。齐格勒是个聪明的女孩,这件事情艾米丽早在八年前就知道了。尽管这八年来她们从未联系过彼此,但是记忆力总是对于某些特殊的人异常宽容,她都能想象到接下来面前这个瑞士姑娘会怎么回应她。

正如艾米丽所想,齐格勒纹丝不动,表现得像没有听出艾米丽在对话中偷换了概念一样。

“我们很多年没见了。”艾米丽挺直上身,手臂随意支着桌面,假意拉近彼此的距离,说话时怜悯、嗔怨的神情若有若无,就像她出演的那些电影里的人物,“我从来没想过会主动接到你的消息。”

“当我们遇到了这个难题时,我立刻想到了你。”对方不卑不亢。

“我这么有名吗?”

“你从来都是那么受欢迎,从前是被学校里的学生和老师追求,现在整个世界都成了你的爱慕者。”说这句话时,齐格勒眼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些许光芒,两汪清泉似的。

艾米丽还不想放过逗弄她的机会,为了拉远自己和齐格勒的关系,她的语气分外客气:“你的夸奖真令我感到荣幸,齐格勒博士。”

这个尊敬而疏远的称呼显然奏效,它令齐格勒错愕,先前眸子里的光辉也消失不见。但她很快调整过来,恢复她那完美的职业化微笑,继续作出赞同的样子。看到这一幕,艾米丽不得不轻呷一口红酒,否则她那得意的嘴角就要收不回来了。

“我知道你会帮我。”显然不会轻易放弃的齐格勒仍在坚持。停顿数秒,再开口时她只叫了她的名字:“艾米丽。”金发女人的眉头掠过一丝痛苦,仿佛她为对话中第一次直呼对方的名字下了很久决心。在那几秒内她很可能为了叫出这个名字酝酿出不下五种语气,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最为平静的那个——这让艾米丽的笑容瞬间凝结。

此刻对方那双深邃的碧蓝眼眸望着艾米丽,浸满后者捉摸不透的神秘情谊。艾米丽无法分辨那是好是坏,是一往情深还是自相矛盾,只觉这间餐厅竟突然扩大了几倍面积,蓦地拉伸了她同齐格勒的距离,这才使得她看不清她的笑容。即使坐在齐格勒的面前,她仍然感觉她们之间的距离犹如八年时日般遥远。

她低下头用叉子拨弄着餐后甜点上的杏仁片,感觉内心也蔓延着苦味,有什么艾米丽早已遗忘的情绪在齐格勒眉头一蹙的那一瞬间重现。再度抬头时她注意到了齐格勒闪闪发光的钻石耳坠,它们随着主人身体的轻微颤抖,在肩膀上方反射着偌大餐厅无数明亮的光线,星星点点宛如黄昏时分的塞纳河面。

艾米丽内心生出想要抚摸这些星辰的欲望。就像八年前在大学校园里,她背对着她悄悄伸出手,但齐格勒不合时宜的转身让她未能抚摸那齐肩的柔软金发。明明艾米丽才是学校里呼风唤雨的那颗明星,可为什么她感觉自己从未真正触碰到齐格勒这一片小小的可怜的雪花呢。

齐格勒仍在等待她的答复,她很快恢复刚坐下时表现出来的温柔优雅,再度变成一只来自高山的雪绒花。

就在这时,有个快步走向她们的男人引起了两人的注意。艾米丽认出那是自己之前拍戏合作过的同事。那名男子带着热切的笑容打断她们的对话,只为和这位法国新星女演员打一声招呼、再俯下身来亲吻一次她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艾米丽面向这个男子挺直了脖子,甚至不用正眼瞧他,只吝啬地说出几个表示问候的单词,并且在第一时间抽回了手。孤高的女演员带着倨傲的冷笑目送男子依依不舍地离开,再慢慢转身将视线放回到神秘的瑞士女人身上。

“不愧是大明星。”齐格勒给出评价,看样子这个男人适时带来的小插曲拯救了她。

“好了,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的。”艾米丽盯着她的耳坠,语气也放松下来,不打算再继续捉弄她,“你变得更成熟而且更迷人了,安吉拉。”

“你也是。”她依旧眨着她那无辜的眼睛,表情并没有太大改变。似乎在走进这间餐厅看到艾米丽坐在那里等她的一瞬间,她就明白这位风光的女明星迟早会答应她的任何请求。

 

-01

 

在这个颇具规模的慈善晚宴上,艾米丽能看到各界名士的身影。齐格勒正举着香槟穿梭于那些中年男女之间。大明星的经纪人——那个鲜少出现在公共活动当中的断眉墨西哥女孩今天也没有陪伴在她身边,这让艾米丽格外珍惜宴会现场的自由氛围。她就站在这里,陪着不断涌来的崇拜者们碰杯聊天,只要在有人问她是否也关注这次慈善筹资活动时回答“是”就好了——这是齐格勒在那家餐厅对她提出的请求。只是为了撑场面而存在的艾米丽本以为她能有很多时间去观察那个刚刚在前面讲完话的青年才俊医学家,但很快发现自己永远会被源源不断挤上前来的各路人士围堵。晚宴即将进入尾声的时候,她借口疲惫离开人群中央,径直走向那位金发博士。

她带她远离会场,走到阳台上,用落地门隔绝尾随而来的其他人等。

劳累的齐格勒用手帕擦拭额上的细汗,她轻轻喘着气,看样子今晚应付了不少潜在的捐款对象。

“你做得不错,甚至连斯克鲁奇银行的那些资本家都打算掏钱了。”艾米丽虽说着鼓励的话,却用了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这是她一贯的说话方式,在肯定或者表扬别人时总会压低声线,仿佛想说这些话的不是自己,自己不过是借了某个善良热情为人着想的哑巴一张能说话的嘴而已。

收到这句毫无诚意的赞赏,齐格勒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短短几天的相处下来她似乎已成了艾米丽多年的老朋友,早就适应艾米丽冷热无常的性格特点。年轻的医学家笑了,向她道谢。

齐格勒望着楼下花园入夜的景色,艾米丽望着相距不到一米远的齐格勒。

慈善晚宴上的金发医学家身穿一条银色的连衣裙,在灯火通明的室内最为好看,五分钟前在宴会现场,这件流光溢彩的裙子卷走了艾米丽所有闲暇时的目光。现在阳台上只剩下她们两人,收入艾米丽眼底的却成了齐格勒身上所有银色以外的东西——她的裸露在外的如雪肌肤、她的发饰下的温暖金发、她的精致眉眼和半开半合的双唇……

艾米丽从手提包中取出烟盒。打开时她不经意用眼神询问对方是否需要,令她惊讶地是齐格勒竟然接受了。她本以为成绩斐然的医学博士会像劝诫他人一样严格约束自己,没想到原来连齐格勒都屈从于这个不良习惯。总而言之,齐格勒在她眼前接过她的烟盒,从里面取出一支白色烟嘴的香烟咬在双唇之间,纯白的烟嘴立刻沾染上浅浅的口红印迹。

香烟主人不甘示弱,她也取出一支,然后用打火机为齐格勒和她自己点着香烟。两人几乎同时吐出烟雾,艾米丽冷眼看着烟雾背后眼眸低垂的齐格勒,突然觉得她还是穿那天那条白色的裙子好看。

“你希望我怎么报答你?”齐格勒直截了当。

应邀而来的女明星没有立即回答,烟在嘴里咬了片刻,让对方以为自己是在认真思考。

“我们八年没见了。”艾米丽似乎又重复了一遍那天在餐厅里的话,并没有明说她想要的报酬。

齐格勒无动于衷,半透明的白雾从她唇间缓缓倾泻而出,艾米丽甚至怀疑她是在装傻。

猎手的本能让她即刻行动起来。她熄灭手中的烟头,走上前去用伸直的食指和无名指从齐格勒唇前夺走余下的半支香烟。接着,她倚在阳台的围栏上,手指夹着她的战利品,沉默地等待她的“老朋友”表态。如果她真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会发现此刻的自己表情冷漠得可怕。

她像是在提醒对方:“你的烟是我给的,你今晚能有这么多的客人也是因为我站在这里。”

艾米丽不得不佩服齐格勒临危依然坚守的镇定情态。她比她们之前在餐馆见面时更加从容,甚至令艾米丽觉得她在这几天经历了如何正确处理压力的训练。多年未见的齐格勒博士显得更加神秘。然而对于艾米丽来说,神秘意味着危险,直觉告诉她她应该立刻从齐格勒面前离开,永远消失在齐格勒所能接触到的圈子之外。

因为艾米丽并不仅仅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女演员。她清晰地知道她这一次危险的邀约将有可能带来什么样严重的后果,可在这个夜晚的清风的吹拂下,她周身血管中的血液都受到了撩拨,她必须伸出手,她全身的血液催促着她,她非这么做不可。

她这么做了,先是用那只空闲的手的拇指抚摸齐格勒的嘴唇,在确定眼前之人的真实性后,吻了上去。她们都不觉得意外。再之后,她们两个的口红都被蹭得不均匀。艾米丽睁开双眼看向齐格勒,后者漾起波澜的双眸表明她已经懂了艾米丽的要求。

年轻医学家成了当红女明星的情人。

 

-02

 

红外护目镜落下来,艾米丽视野内活动的生物清晰可见。从她的瞄准镜看过去,能看到那个身材精干的男人静止不动的头颅。

通讯器里传来墨西哥口音的英语:“东西到手。接下来看你的了,黑百合。”

万事俱备,艾米丽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目标中弹,于无声中倒地不起。一阵至高的愉悦感顿时在她的胸腔中弥漫开来,她勾起嘴角,心情舒爽至极。半小时的无聊蛰伏终结于这声枪响,对于她来说就像经受多时的感冒终于痊愈。

“咻——”那是淘气的墨西哥女孩在模仿子弹飞过半空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她早已从目标所在的那间房子回到了艾米丽身后,艾米丽并没有因她的突然出现产生任何感情波动,她早已习惯这个同事神出鬼没的爱好。她收起狙击枪,将它锁紧提琴盒里,一点儿也不想理会身后那个紧盯着自己的墨西哥人。

“多亏你这位大明星的人脉,我们才能找出这家伙。”墨西哥女孩说话时声音抑扬顿挫,仿佛对每个和她对话的人都充满了兴趣,“你最近有按时服药吗,黑百合?”黑爪的人叫她“黑影”,艾米丽也叫她“黑影”;黑爪的人叫艾米丽“黑百合”,黑影也这么称呼她。在那些光鲜亮丽的白天,黑影是大明星艾米丽·拉克瓦的经纪人。

艾米丽按捺着不耐烦的怒气回答她:“当然。”

然后她并没有同黑影道别,提着提琴盒径自离开作为狙击点的屋顶,假装听不见被她抛在脑后的黑影的“啧啧”感慨声。

她悄无声息地赶回家中,将提亲盒放在地下室的秘密地带,脱/䎕/掉外衣走进卧室。她的金发/䎕/情人在她的床上沉睡着,对今夜艾米丽所做的一切毫不知情。

艾米丽仔细观察这个房间,确认齐格勒没有离开过卧室里的床,这足以得出助眠药对齐格勒十分有效的结论。于是,晚归的人换上睡衣,掀开被子躺下去,背对伴侣合上眼睛。

醒来时,阳光穿透窗纱照射进来,透过半开的门艾米丽听见齐格勒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客厅的电视机开着,本地新闻接二连三地报道犯/䎕/罪/䎕/组/䎕/织“黑爪”一次又一次犯下罪行。

如果齐格勒知道现在这个正在卧室里等着吃她煎的鸡蛋的情人就是新闻里所说的警/䎕/方正在追查的凶/䎕/手,善良又柔弱的医学博士会不会吓得立刻逃走或者声嘶力竭地劝她自首呢?艾米丽冷笑着翻身,看到身侧的枕头上微微塌陷下去的部分,那是齐格勒昨夜睡在那里的证明。现在,她的视觉、听觉和触觉都是齐格勒了。

确立了隐秘的情人关/䎕/系后,齐格勒经常在艾米丽的家中过/䎕/夜。大明星骗她这是她为了躲避狗仔而配置的一间小房子,齐格勒住在这里不会有任何隐私被曝光的风险。当然,从某种程度上,艾米丽并没有说谎,由于职业的特殊性,她必须与人隔绝,绝对不能让闲杂人等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她当然也百分之百确定齐格勒不会出卖她和她们这间“爱的小屋”,在人格这一点上,她相信齐格勒是个完美的朋友。

在夜幕降临之前,艾米丽只需安心享受齐格勒为她煮的咖啡,偶尔出席一些社会活动,在齐格勒下班回到家之后与她寻/䎕/欢作/䎕/乐就好。她甚至迷恋起这种生活来。

但是艾米丽绝不被允许迷恋拥有“情感”的生活。

 

-03

 

某个晚上,在出发之前,艾米丽特意坐在卧室里观察齐格勒睡觉时的模样,再次确认她的同/䎕/居情人确实陷入睡眠状态。

齐格勒睡得那么沉稳,让她一度以为她是死在了自己的床上,而且是被她亲手掐死的。她总感觉在那紧闭的眼皮下面有什么东西不分昼夜地注视着她的举动。或许是灵魂,是这位貌美情人难以参透的灵魂。即使那副堪称完美的躯体在这床上停止了呼吸,齐格勒的灵魂——拥有与艾米丽截然相反的美好品质的灵魂——永远也不会腐朽,在任何时间任何空间,它都散发着那头金发一样的光辉,照耀着人类、大地和太阳。齐格勒的灵魂是不死的。

从八年前那次擦肩而过起,艾米丽就深刻地意识到这个灵魂异于常人的特点。当时学院里年轻的医学生变成现在这位享誉世界的医学家,收获无数媒体的关注和医者的崇敬,证实了年轻的艾米丽伟大的观点。奇怪的是,如今艾米丽看到光芒万丈的齐格勒博士时,自己内心也被齐格勒所授予的骄傲充斥,即使她获得的什么荣誉都与这个杀/䎕/手不沾半点关系,可占/䎕/有欲却能欺骗她的心智,仿佛艾米丽自己也融入到那个高尚的灵魂当中去了。

每逢脑中产生这类诡谲想法,艾米丽总能及时清醒过来,意识到吃药时间已至。按照黑爪的人的说法,再服用一个疗程,她会彻底感受不到“情感”这东西带来的苦恼。根据残缺的记忆(先前由同类药物导致的),她曾经被这东西伤害得体无完肤,这才选择了接受黑爪的洗脑,有人告诉她说她将再不会体味到半丝痛苦,“情感”是阻碍她成为最强大的杀/䎕/手的最致命弱点。可她早已记不起是因为对谁的情感才使她的人生发生如此大的改变,更不知道最初的最初她是否曾立志做一个冷血无情的通天杀/䎕/手。有时,在与齐格勒的再会之前,她会在梦里见到那个名叫杰哈·拉克瓦的男人,她之所以能叫出那男人的名字是因为她在有关自己的新闻当中见到过他的脸,主持人一脸惋惜地向观众介绍艾米丽去世的丈夫,一旁的艾米丽则在内心以冷笑附和。不得不说前期的洗脑工作干净利落,艾米丽好像在一夜之间就忘掉杰哈曾经存在过,但当时的黑爪疏于警惕,导致后来一段时间她的睡眠总有梦魇陪伴——这是不好的,彻底的洗脑工作完成后人是不会做梦的,梦来自于曾经的记忆,她不应该也不被允许拥有25岁之前任意一小时的回忆。

如果一切顺利,她本该忘掉有关那个男人和这个女人的一切。偏偏黑爪办事不力,“情感”和“思想”在她脑中死而复生,在那天那家餐厅见到齐格勒的一瞬间,有关她的一切回忆都从艾米丽的大脑中洪水似地倾泻而出,实际上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产生多大的惊恐,既惊讶这一眼带来的如此巨大的感情溃口,又恐惧她的再度出现会坏了所有好事。明亮的灯光中齐格勒对她展示的第一个礼貌的微笑让她立刻想象出多日后她亲手结束这位美女医生性命的场景,然后,她自己也会被黑爪彻底毁灭,她和她都完了,都死掉了,因为这次见面而死,因为这个无法不令人沉溺的微笑而亡。如果,如果艾米丽不接那个电话,不答应见她,就不会置身于此时此地悲剧性的进展当中。墙上钟表的走动,让她觉得她和齐格勒正同驶于一艘巨轮上,这艘轮船的目的地就是前方的冰山,艾米丽知道它一定会撞上去,把她们的身体撞个粉碎,然而她永远不会唤醒齐格勒,更不会只身跳船逃生,或许她是期待的,期待看到她与她一同毁灭。齐格勒将永生不死,而艾米丽再也不会醒来。

清醒的人继续守着沉睡的人。就在这尊不死的雕像上,艾米丽蓦地看到已故的前夫的脸庞,这让她的心跳瞬间慌乱。在新闻里,杰哈死于一场车祸,一场该死的、谁也不会想到的车祸,艾米丽的痛苦源头不就是意外失去心爱的丈夫这件事情吗?可就在刚刚,她看到杰哈安详地睡在那里、睡在床的另一边、睡在齐格勒的位置上,这仿佛是某一重大事件前夕的最后一幅图像,这景象如此深刻地印在艾米丽的脑海,以致于药效发作下仍然顽固地根植在她的意识里。接下来,会有人在黑夜中杀了杰哈,是她吗?究竟是哪个时段的记忆在欺骗她?她闭上眼睛做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再睁眼时,杰哈消失了,平躺在那里的还是安吉拉·齐格勒。静谧的黑夜,什么都还没有发生。

睡梦中的齐格勒翻了个身,背对她,那对好看的睫毛隐没在黑暗中,一直注视着艾米丽的灵魂似乎也消失在了黑夜里。艾米丽这才起身走到厨房服下药片,然后迅速拿上自己的装备出门。她又变回了那个冷酷无情的黑爪杀/䎕/手。

 

过了几天,她打开家门,恰好看到沐浴过后只穿浴衣的齐格勒正在准备晚餐,艾米丽胸中即刻升腾而出难以平复的强烈欲/䎕/望。那天晚上她们花了几倍于平日的时间做/䎕/爱,她从未听过齐格勒博士如此剧烈地呻/䎕/吟,也从未见过她的脸颊如此潮/䎕/红。过程中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抓着齐格勒卷曲柔软的金发,手像没入晨时的日光中。水渍把床单都浸湿了,最后的最后,筋疲力竭的她抱着同样筋疲力竭的齐格勒沉沉睡去,壁灯未关,艾米丽面朝有灯光的方向睡着,半寐半醒之间她以为自己抱着一颗太阳。

直到第二天醒来,她才想起来当天晚上自己没有服药。

 

-04

 

黑影按周报到。

表面上这个墨西哥小姑娘以她的经纪人身份出现,而实际上她是黑爪信息部门的骨干,某种意义上可以称得上是核心。艾米丽知道那帮人是怎么想的,黑影是这个组织里最好用的监视器——她对一切信息都充满好奇,尤其是那些带有秘密气味的信息,她那敏锐的鼻子能过极速闻到不同寻常的味道,本身极强的行动力能让她迅速来到秘密源头身边。

艾米丽比以往更厌恶她,多多少少因为现在的艾米丽也有了自己的秘密。

黑影脸上总是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嘲弄神情,自诩熟谙所有人拼命遮盖的秘密,这是最让艾米丽烦躁的。对方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可许多孩子身上天生携带残忍的性格,那种残忍是与生俱来且又极其不负责任的,在她真正成熟之前无法轻易戒掉。她看着眼前这个极力掩饰自己狼狈的黑百合,就像看着被放大镜折射的阳光烧死的蚂蚁,好奇心、求知欲、残忍一并被满足了。

“感觉怎么样了?”她先是问无关痛痒的话。

“我一天比一天趋于完美。”艾米丽看也没看她。

“距离你‘死掉’还有10天,做好准备了吗?”

“那不是‘死掉’,是‘新生’。”她用洗脑的人说过的话回应她。

断眉女孩再度加深她那高深莫测的笑意,她的眼中聚集越来越多的狡黠:“祝你好运,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

恰恰是这句话让艾米丽的心中瞬间起疑。黑影说话时嘲笑的眼神、讥讽的嘴角以及曲折的语调无不敲响着艾米丽心中的警钟,她本能地怀疑黑影这句话的真实性,这么久以来她们两个合作过不少次,冷淡如艾米丽也多少会对经常搭档的人产生一些了解。现在黑影看她的神情就像看一只待宰的动物,一只自投罗网、被完全驯化了的畜牲。

艾米丽仅仅是冷漠地看向她的伙伴,看得后者换了一副稍微不那么嘲讽的神色。如此一来艾米丽的胡思乱想也收敛许多,她依然相信自己不会是值得同情的那个。她通过演戏的剧本了解过许多悲剧人物,悲剧之所以发生是因为人们倾尽所有试图规避悲剧却还是在命运的作弄下走向灭亡,这些无法控制自己人生的人物才应受到观众同情,而艾米丽永远不会是这样,至少她觉得自己永远不会。

她依然和以前一样吃着药,能够深刻感到自己的情感在一天一天地流失,她的心在慢慢冻结石化,面对情人时的欲/䎕/望也不再那么强烈。随着洗脑的进一步加深,她越来越笃定目前为止她所做的一切抛弃“情感”的举动都是正确的,但潜意识里拒绝评价自己对齐格勒所做的事情。也许她的内心深处仍在挣扎,但黑爪的药物渐渐将她所有的爱意和良知葬送——顺带埋葬了先前或好或坏的真实记忆。

 

-05

 

金发情人看向她的眼神里浸透着担忧,艾米丽从化妆镜里也看到自己眉头紧锁的样子。

现在她经常这样,嘴角紧绷,丝毫不再掩饰对他人的淡漠。如果新接一个黑/䎕/帮头/䎕/目的角色,艾米丽甚至不用化妆就能上镜。她应该亲自致电黑爪负责医药研究的人员,告诉他们研制的洗脑药已经可以上市了。

可她对于齐格勒的感情仍然没有被完全扑灭,你可以说药效冲淡了艾米丽对于情/䎕/爱的激情,却绝对不能妄下她已经不再对瑞士医学家感兴趣的结论。黑爪将她和她的情感封锁在一间破旧的仓库里,但她仍会站在装有铁制栅栏的窗户前面伸手去拉齐格勒的手臂。

她清楚地知道这些变化都是因为什么。

距离所谓的“新生”还有三天。

忧心忡忡的齐格勒端来一杯热好的牛奶,拉开艾米丽对面的椅子坐下来。她把杯子放在艾米丽面前的餐桌上,因为担心艾米丽拒绝又用并拢的手指将它轻轻推向艾米丽。

艾米丽合上手中的杂志,握住那杯牛奶,但并不打算喝下去。

“最近工作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齐格勒试探性地提出话题。

“没什么,”为了避嫌艾米丽随口编了一个理由,“被几个无名记者诋毁了而已。”

齐格勒脸上的忧虑一点儿也没有消去,显然她并不相信艾米丽的反常状态是这个原因导致的。

但艾米丽可不希望她再继续追问下去,于是开口询问有关医学博士自己的事情:“那次慈善晚宴之后斯克鲁奇银行的人好像很喜欢你,他们付清捐赠的钱款了吗?”

“当然了。”齐格勒似乎没有想到艾米丽会提起这件事,惊讶在蓝色的眸子中一闪而过。

“我看到那个经理从你办公的大楼里走出来,”艾米丽端起牛奶放到嘴边,仔细观察齐格勒听到这些话的反应,“我想也不是为了别的事。”

她有些生气,眼睛也睁大了不少,质问的话脱口而出:“你在监视我?”末了,为了不让艾米丽产生歧义似地,她补充说:“你害怕我还和别的人有这种关系?”

这番气恼的疑问没有得到回答。艾米丽盯着她,放下杯子,杯里的牛奶一口未动。

室内的氛围不太好。初秋时节的午后,阳光懒洋洋地透过正开着的落地窗洒进房间。在太阳下山之前,大地还和几月前的夏天一样温暖,这份舒适和惬意原本应当是十分难得的,现在却被她们两个完全破坏掉了。

始作俑者没有感到一丝愧疚,她盯着齐格勒,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哼”。

如果好莱坞邀请齐格勒去拍电影,她大概只能胜任一种角色——像她现在这样年轻有为、成熟稳重的天才美女。观众总能在荧幕上找到透露她真实想法的细节。她不开心时演开心不像,不紧张时演紧张不像,不难过时演难过不像,反之亦然。齐格勒只能演好她自己,她不可能是个好演员。

她可真不适合演戏。她和她太不同了。

没再继续想下去,艾米丽起身走开;像把狼狈不堪的齐格勒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她又折返回来,手里拿着烟盒。

烟盒的主人这次没有再讲究优先询问别人的礼仪,只专注于手上点烟的动作,头也没抬。

她突然听见身前的人对她说:“我爱你,艾米丽。”

没有多余的反驳和解释,她的金发/䎕/情人用最简单的一句表白说明她的真心。艾米丽的心脏像是被一个重锤一下子击中,她那只把香烟送到嘴边的手也停住了。该不该相信这句只有几个词的话、该不该相信说出这句话时的齐格勒,她的大脑在肯定于否定之间反复摇摆。

现在,她把自己当作夜幕里的黑百合,迫使自己像那个杀手瞄准时那样冷静。昨天吃下去的药物仍在体内发挥效用,艾米丽很快平静下来。她面无表情看向她的情人,只看到一个和钞票上的总/䎕/统一样庄重而诚恳的齐格勒。

艾米丽的答复随着香烟的烟雾从她嘴中极为冷静地流泻而出:“我知道。”她是如此残忍,几个字就能让情人的内心饱受折磨。

看得出齐格勒在努力压抑自己此刻激动的情绪,她也没经过艾米丽的同意,手径直伸向烟盒。

转瞬间艾米丽那只没有持烟的手就握住了齐格勒摸到烟盒的手。来自瑞士的金发女郎拥有白皙如雪的肌肤,艾米丽注视着她的纤细的手指,突然想到,八年前在校园里,她想要拍齐格勒的肩膀时,年轻的医学生正戴着一顶小巧的白色帽子。

今晚必须加大药量。艾米丽警告自己。

她突然评论道:“你还是适合在日光下。”语气冷得和冰块一样。

齐格勒没有收回手,任由她握着。医学家苦笑着问她:“那你喜欢日光吗?”

“我喜欢夜晚,派对都在夜晚。”艾米丽眯起双眼,“如果夜晚有你,我会更喜欢一些。”

 

-06

 

艾米丽正朝着她期待已久的黑夜快步走去,不用黑影提醒她也知道今夜的派对不能迟到,她可是——或者说“艾米丽·拉克瓦”是——绝对的主角。你可以这么认为,之前那个仍受“情感”困扰的黑百合是必然会被淘汰的中间产物,今夜“艾米丽”向“黑百合”的转变是终极的、完全的,宛若一次新生。黑爪为此特地举办了一个小小的“仪式”,她可要亲自见证这一切。

绕过那几个贫民窟似的街道,在简陋的霓虹招牌的灯光难以照亮的地方,艾米丽突然转了方向,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里。纠结缠绕在一起的电线距离头顶不过一米,让人觉得这里的天空也比别的地方低垂,竖直方向的空间被压缩得所剩无几。垃圾堆高高矮矮堆放在路的两侧,更加拘束了整个空间。

停下脚步之前,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平时不怎么用过的手/䎕/枪,手腕微微离开身侧,枪口顺势指向自己的脚边。

身后不远处细微的脚步声跟着她停住。艾米丽的脸上扯出一个得意于自己敏锐的感觉的笑容,她当然知道跟踪她的人是谁。

她迅速转过身来,在脚跟还没有站稳的时候听到一句厉声的“不要动”。这声音自然是来自她那个温柔而倔强、美丽又神秘的金发/䎕/情人。借助贫民家庭窗口微弱的灯光,她得以充分欣赏这个夜晚的齐格勒,就像来选角的导演坐在观众席上评判正在表演的某个演员一样。

“啊喔。”艾米丽假装受伤发出一声妖娆的呻/䎕/吟,内心嘲讽齐格勒根本不敢对她动手。她可没有乱动,依然保持刚才的姿势,手/䎕/枪握在手上,枪口指着地面。

真应该在这里架设一排路灯,以便更为细致地观察现在这个齐格勒。她和以往那个被深藏在“爱的小屋”里的医生判若两人。你瞧她现在这个样子,高高束起的马尾和她的眼神一样神圣不可侵/䎕/犯,眉毛即使没有皱起也显露出一种威严感,先前那仿佛骨子里透出来的柔弱感像落在掌心的雪花一样永远消融。她举枪的姿势可够专业的,不知道是否因为她的姿态变得更加威武,艾米丽甚至觉得她的身高都有了明显的增加。齐格勒博士现在的样子可不像一个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她像是战场上老练的战士,正举枪瞄准正义的敌人,她表现得如此镇定,仿佛三秒后就能喊出胜利的口号。

这些观察结果让艾米丽嘴角的弧度再次加深,时至今日对方身上展现的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齐格勒这条扑上来的大马哈鱼如此轻易地上了她的钩。

“晚上好,安吉拉。”狡猾的垂钓者可不甘沉默,“很高兴遇见你。”

安吉拉仍不做声,却拨动了手/䎕/枪的保险开关,食指早已放在扳机那里蓄势待发。

但两秒钟后她就会发现主动权仍然掌握在艾米丽那里。

在艾米丽脚边那堆垃圾袋后面,一个刚刚还在睡觉的流浪汉正支着半个身子准备坐起来,他本来睡眼惺忪,但一看到艾米丽黑色的手/䎕/枪正对着自己后,立刻惊恐地睁大眼睛。艾米丽用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他尖叫出声,他只能半起不起地伏在地上,瞪大眼珠来回看这两个对峙的女人。

安吉拉急切地叫了一声艾米丽的全名,以为这声呼喊能改变艾米丽什么心意似的。

“在你接近我的这么多天里,只有今天你能找到我的行踪,当然不是因为你的那些同伴们比你愚蠢,你要知道这是我允许你找到我的。”艾米丽想起那几天甩掉跟踪她的人就像给平底锅里的煎饼翻个面一样轻松。

“你总是那么自负。”齐格勒回应她,话里面“总是”这个词好像不只包括她们作为彼此情人的这小段时间。

艾米丽的笑容有所收敛:“把枪扔下吧,博士,举起双手放在脑后,就像你本来准备要求我做的那样。”

别无选择的齐格勒只好听从她的指示,按照她的要求不情愿而缓慢地做出动作。

“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可是我今天晚上很忙,甜心。”艾米丽将枪口指向投降姿态的齐格勒,慢慢走近她,“惊讶吗,你的任何想法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安吉拉·齐格勒。从第一次再会的那家餐厅里你回避我的眼神,到那个慈善晚宴上你对你的同伙打的手势,我都清楚地知道你在想什么。”她最后冷笑着说,“别以为我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我和你可不一样,尊敬的齐格勒博士。”

在艾米丽逐渐靠近对方的时候,她看到齐格勒看她的目光带着一种鄙夷,就像在看一个疯子的嘴巴张张合合。可是,艾米丽身上那天生的表演艺术细胞又告诉她,这位可怜的博士是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羞愤难堪的真实感情。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她真想把齐格勒这一段脸色变化录制下来,方便以后好好羞辱一番。

她再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她,就像几天前她们在厨房、在卧室、在某些不知名的法国菜餐厅时那样地接近。但这次她们的神情比起之前可大不相同,齐格勒瞪着艾米丽,她的目光直白而真实地透露她对艾米丽的愤恨,艾米丽努力在这小狼狗似的眼神中找到曾经沉沦爱情的蛛丝马迹,如果齐格勒在内心当真还余留那么一丝对她的情感,她一定能找得到——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面对这个女人她会这么精明而残酷。

可惜的是艾米丽一点发现都没有。在这个夜晚,在她的枪口下,齐格勒仿佛彻底缺失了情感。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艾米丽又忽然发觉齐格勒和她的相似处。或许在某些情况下,这位博士会比她更加冷血。

她们靠得那么近,这个距离甚至允许她们拥抱彼此。最开始艾米丽的枪指着齐格勒两条锁骨中间的地方,后来枪口的位置慢慢移挪,向下、向右,直到抵着心脏的位置才停住。齐格勒此刻的呼吸并不平稳,可以从她起伏颇为剧烈的胸/䎕/脯看出来,那是一对形状诱人、手感柔软的胸/䎕/脯,曾在艾米丽的手指和舌尖下散发着温度,在那之下生长着一颗强壮有力且善良高尚的心脏,寄宿着拯救更多患者的美好愿望。多完美的胸/䎕/脯。艾米想。

“如果这个时候你说一句‘我爱你’,也许我会放过你。”她借着身高优势摆出居高临下的姿态,即使她知道齐格勒讨厌自己眼睛向下看时的高傲模样。

齐格勒死死盯着她,甚至连动一动嘴唇的意思都没有。当然艾米丽本来也不期待她能听话。

“真可惜。”她摇摇头,假装惋惜。

她那面临绝境的旧情人终于说话了:“我们的人来了,你跑不掉的,艾米丽·拉克瓦。即使我死在这里,你也跑不掉。”那语气正直得令艾米丽作呕。那对原本迷人的眼眸——夜晚昏暗的灯光下分辨不清它们的真实颜色——如今正对着她喷射恼怒,如果艾米丽再凑近一些的话,她或许能看到那里面掺杂了一点悲哀。

就在她想要开口继续说一些刺激对方的话时,耳麦里传来黑影那漫不经心的声音:“你在干什么,黑百合?你的替身已经坐进车里了,你还不来看一眼吗?”艾米丽没有回答她,黑影随即问道:“你该不会碰上麻烦了吧?”

艾米丽直视齐格勒的双眼,对着耳麦里吵嚷的墨西哥人冷淡地说:“我马上就来。”

“我去找你。”黑影的语气不容置疑,然后她立即切断了通讯,艾米丽知道她已经上路了。

直觉告诉艾米丽,再不走自己确实也即将遭殃。齐格勒绝不可能无备而来,她是个细心的人,即使有时候可能会做一些盲目的事情。

“再见了,雪绒花。”

黑夜的杀手微微俯身吻了齐格勒的嘴唇,或许是齐格勒的双唇温暖如火,或许是艾米丽的血液已经寒冷如冰。她觉得以“黑百合之吻”命名她那把心爱的狙击枪是个不错的主意。

阴暗的巷子响起一声枪响。

艾米丽收回手/䎕/枪,竟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声枪响好像带走了她的大脑里的某个部分,像是某种意识、某种记忆,某种她曾经拥有、并且长期为之所困的部分,它完完全全地被那声枪响给挖走了。就在这个并不晴朗的夜晚,艾米丽永远不会再是艾米丽。她的子弹好像打在了艾米丽的心口,是她亲手杀了艾米丽。

不死也已经死了。有个声音这么告诉她。

齐格勒的救兵马上就到,杀/䎕/手的尖耳朵提醒她得尽快离开现场。她的袖口伸出抓钩,抓钩攀上了房顶。她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呻/䎕/吟的齐格勒,却看到齐格勒挣扎着摸到她的手/䎕/枪,拼尽全力举起来指着自己。

杀/䎕/手的身体竟然静止不动了至少一秒。

那小巷再度响起枪声。

 

-07

 

“多年以后,当我再次看到你时,那积藏已久的爱意一下子朝我席卷而来,我像是在大浪里不知所措,我对你的爱化作汹涌的海水在我身边咆哮着,几乎要击碎我的心脏。喔,弗朗西斯,你不知道我多爱你!我对你的爱不会被时空阻隔,我对你的思念不会因日月交替而中断。看着我呀,弗朗西斯,我甚至可以为你去死。带我走吧,我们离开这暗无天日的战场,我可以和你逃到卡萨布兰卡——就像电影里那样。喔,我最最亲爱的弗朗西斯!”

投影仪的光照在幕布上又反射回来,映得金发碧眼的女人脸上忽明忽暗。在这间位于总部地下的私人影院,她全神贯注地观看自己为自己放映的影片。 

荧幕上正在播放那名昙花一现的法国女演员刚刚大学毕业时的处/䎕/女作,电影名字叫作《美国情人》,法文写的。瑞士女人聚精会神地看,一只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她看到梳马尾辫的女主角望向观众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和希冀、扑向男主角的怀中痴痴地向他倾诉衷肠。那时出演这个角色的艾米丽·杰拉德还没有遇到杰哈·拉克瓦,她只是一只首次进入大众视野的刚刚长成的白天鹅。那时艾米丽的未来充满一切美好的可能,她已经在大学校园经受过爱情的辛苦,马上又将在影视界品尝爱情的甜蜜。

那时艾米丽极有可能还想念着先于她毕业两年的齐格勒。

瑞士医学家猜对了一切。

在那场长达半月、耗尽双方精神和气力的对峙中,很难说谁是最后的赢家。好像她们都赌对了转盘上的结果,也都失去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筹码。她们都认为事情的走向尽在自己掌中,结局却是无法挽回的两败俱伤。

那女人从地下室走出来,一半是因为同事杰西·斯克鲁奇通知她黑爪成员调查又有了新进展,一半是因为她确实需要一根烟来转换心情,此时此刻她每迈出一步都要花一点时间站稳自己的身子。

艾米丽死于子虚乌有的车祸,而黑百合仍活跃在每个罪恶的深夜;齐格勒死于罪/䎕/犯漆黑的枪口下,但代号为“天使”的特工还在继续为和平组织效力。

她可能再也不会去参加什么慈善晚宴,也不必再穿白色的礼服连衣裙。如果还有什么回忆可以重复,那就是为艾米丽的烟盒续上新的香烟。

坏心的法国女人早把最后的几根抽完了,甚至在出事的那天晚上都没有带它出门。齐格勒从那间记录她们两个充满怀疑而又义无反顾的情史的房子里拾走了它,一直保留到现在。

透明的烟盒,白色的香烟。齐格勒用两根手指夹起一支。

她一下子想起艾米丽的吻来。

 

 

 

Fin

非常感谢读到这里的你!

其实这篇和之前的一篇《如烟》构思于同一时间(也就是去年(x

希望这篇不会被lofter毙掉 也同样希望你能喜欢它 


评论(2)

热度(96)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